見舅舅如此痛苦的狀態(tài),顧知漫正想向在一旁的舅媽求助,卻發(fā)現(xiàn)舅媽同樣用手用力掐著自己的脖子,唾液從她的嘴里流出來。
“陳……陳南……”顧知漫本想伸手去碰陳南的肩膀,卻發(fā)現(xiàn)陳南正在抽搐著身子,痛苦不堪。
“怎么了……發(fā)生什么事了……”見到舅舅,舅媽還有陳南都是這副痛苦的表情,顧知漫有些著急了,她從椅子上站起來,走到舅舅身邊,伸手抓住他的衣角,“舅舅……舅舅……你們怎么了?你們別嚇我……”
“咚!”的一聲,舅舅突然失去了力氣,重重的倒在餐桌上,緊接著,舅媽和陳南也紛紛倒下,桌子上的飯菜打翻了,餐盤碎了一地。
“舅媽……舅舅……陳南……”
顧知漫不停地重復(fù)著這三個名字,淚水不自覺的從她眼角留下,淌落在枕頭上。
“知漫,知漫!”張邵軍正坐在顧知漫床邊,焦灼的叫著她的名字,并是不是輕輕推動她的身體,“醒醒……醒醒……”
顧知漫像是聽到了張邵軍的聲音,猛的從床上坐起來,大口大口的穿著粗氣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“知漫,你怎么了?你還好吧?我半夜起來上廁所,聽見你房間里有聲音,就進來看看……”張邵軍一邊輕輕撫著顧知漫的背,一邊輕聲問道。
“我,我又夢到舅舅了,我又夢到舅舅一家的死了……”顧知漫早已泣不成聲,抱著張邵軍哭了起來。
“沒事了,沒事了,都過去了?!睆埳圮娸p輕拍著顧知漫的后背,“可是,你不是有好幾年沒夢到你舅舅他們了嗎?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顧知漫的聲音里依舊帶著哭腔,“也許是今天死在餐廳的那個男人,他也是中毒死的……”
張邵軍嘆了口氣,又說道:“只是一個夢而已,你先躺下,現(xiàn)在才四點多,你等著,我去給你拿藥?!?/p>
張邵軍扶著顧知漫躺下,自己又走到廚房,倒了一杯熱水,拿了幾粒藥走進來。
“來,先把藥吃了,再好好睡一覺,餐廳那邊,我讓陸欣幫你請假就好了。”
顧知漫一口吞下張邵軍遞給她的精神類藥物,藥效發(fā)揮的很快,顧知漫馬上就昏昏睡去,一夜無夢。
醒來的時候,已經(jīng)接近午餐時間了,顧知漫打開手機,分別是陳燃和陸欣發(fā)來的幾條語音,大致內(nèi)容都是詢問她有沒有事,心情好不好。顧知漫分別回復(fù)了簡短的一句“我沒事”后,又關(guān)上手機,抬起頭看著天花板。
原本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能夠平復(fù)情緒,明明在看到男人倒下的時候自己沒有出現(xiàn)任何異?;蛘卟贿m,可是為什么,為什么會夢到那時候的場景?對于顧知漫來說,這種夢境無疑是發(fā)病的征兆,因為在她最痛苦的日子里,這些噩夢天天圍繞在她左右,酗酒抽煙,甚至傻到在手腕上留疤,這都是那些噩夢和那個該死的病帶給她的。于她而言,噩夢就是最有力的警示。
或許真的是自己太任性了,上天本就對她不公,她又憑什么奢求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?她無法面對強大的打擊和壓力,更無法面對死亡,甚至一丁點恐怖的場面都會讓她失控,這是她早就知道的??戳耸迥赆t(yī)生,吃了十五年藥物,除了能夠穩(wěn)定病情以外,她從來沒能從這段慘痛的過去里走出來。
原本認為餐廳的工作并不會影響到自己,不,不是餐廳的工作,是方銘瀚,陳燃昨晚的話突然間環(huán)繞在顧知漫耳邊,自從遇上方銘瀚之后,不好的事情就接二連三的發(fā)生。顧知漫不愿意再去觸碰一點點痛苦,那會讓她精疲力竭,她也想過走出這層保護傘,可每一次的逃離,換來的只有更大的痛苦。
顧知漫床上厚厚的外套,從臥室里走出來,餐桌上已經(jīng)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,張邵軍戴著圍裙,正在擺放餐具。
顧知漫沒有說話,只是靜靜的朝餐桌走去。
“知漫,你醒了啊?!睆埳圮姏_顧知漫微笑著,“正好,午飯做好了,去刷個牙準備吃飯吧。”
說罷,他又哼著歌朝廚房走去。
顧知漫注視著這一桌冒著熱氣的飯菜,全都是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,她又抬起頭看向正在廚房里忙活的張邵軍,突然感到一陣暖心。
命運確實對自己不公平,奪走了父母,奪走了舅舅一家,可是,好在有養(yǎng)父的出現(xiàn),才讓這個黑白的世界變得有那么一絲可愛。明明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,卻視自己如同親生女兒般。也或許,是因為養(yǎng)母常年臥病不起,又不能生育,養(yǎng)父和自己也算是同樣被命運拋棄的人。
顧知漫自然不想永遠呆在這樣的庇護下,可是看著張邵軍的背影,她突然又放棄了掙脫保護傘的念頭,如果這把傘能夠常年為自己撐起,自己又何必偏偏要選擇淋雨呢?
“傻孩子,在這發(fā)什么呆呢?”張邵軍從廚房走出來,見顧知漫還站在原地,便問道。
“老爸?!鳖欀粗鴱埳圮姡_口道,“我想了一下,還是辭職吧?!?/p>
張邵軍聽見顧知漫這么說,更是開心的不得了:“知漫啊,你終于想通了,明天咱就跟你們經(jīng)理說去???,趕緊去刷個牙,老爸給你乘碗湯喝?!?/p>
“好~”顧知漫答應(yīng)一聲,朝衛(wèi)生間走去。
這邊,方銘瀚已經(jīng)在辦公室坐了一早上,一邊翻看著檔案,一邊焦慮的看著手機。
雖然昨天顧知漫的樣子看起來沒什么事,但畢竟她的情況特殊,方銘瀚不免還是有些擔(dān)心。連續(xù)殺人案這邊,除了林行生的家屬愿意配合以外,剩下的死者家屬,要么不愿意提及往事,要么早就已經(jīng)移民,離開了這里,整件案子,顧知漫成了唯一的突破口。
案子懸而未決,又不知道如何向顧知漫開口,再想起昨晚陳燃帶走顧知漫的場景,方銘瀚從來沒有這么焦慮過,一早上下來,他已經(jīng)抽了半包煙。
“咚咚?!毙扈∏昧藘上麻T,“老大,我進來了啊。”
徐琛推門進來,方銘瀚抬起頭來瞥了他一眼,又繼續(xù)低下頭看著檔案。
“老大,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???”徐琛走到方銘瀚對面,拉開椅子坐了下來,“領(lǐng)導(dǎo)聽說你一晚上就把殺人案破了,還打算還會表揚你呢?!?/p>
“你來找我有事嗎?”方銘瀚沒有接徐琛的話。
“哦,是昨天晚上那件案子,那個叫林琳的已經(jīng)把所有經(jīng)過交代清楚,現(xiàn)在準備立案起訴她了,另外,那個勒索別人的張長浩,也交給其他部門的同事跟進了?!?/p>
“我知道了?!狈姐戝淅涞幕卮?。
徐琛撐著腦袋,歪著頭看著方銘瀚:“老大,你這氣氛不對啊?是不是發(fā)生什么事了?”
方銘瀚不耐煩的抬起頭:“現(xiàn)在連環(huán)殺人案還一點進展都沒有,我應(yīng)該高興嗎?”
“連環(huán)殺人案啊,哎,現(xiàn)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位顧小姐了吧?老大,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把她叫回來談話?”徐琛撓撓腦袋,又小聲說道,“我知道顧小姐情況特殊,可是老大,你以前可不是這么扭扭捏捏的啊?!?/p>
“恩?我以前是怎么樣?”
“你忘了上次北區(qū)的殺人案了嗎?目擊者因為受了驚嚇長期臥病在床,你為了快點破案,直接沖進人家病房里問話,差點沒把人家心臟病氣出來,最后才破了案?!?/p>
“所以,我不是被領(lǐng)導(dǎo)處分,還陪了家屬不少錢嗎?”方銘瀚沒好氣的說道。
“哎呀,這不重要,我說的是你這種不顧他人感受的精神嘛?!毙扈≡拕傉f出,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,“啊……不,我是指,為了找出真相可以不顧一切的精神?!?/p>
方銘瀚抬起頭瞪了徐琛一眼,隨即站起身,穿上外套。
“不……不是,老大,你這是要去哪???”徐琛也跟著站起來,問道。
“去不顧他人感受的找出真相。”方銘瀚冷冷應(yīng)了一句,隨即走出辦公室。
徐琛用手重重的打了兩下自己的嘴,趕忙跟著跑出去:“老大,你等等我啊,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餐廳內(nèi),陸欣正插著腰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。
“找知漫???她辭職了?!?/p>
“辭職?”方銘瀚有些驚訝,隨即又問道,“她怎么了?”
“怎么了也不關(guān)你的事吧?”陸欣沒好氣的說道。
“是不是昨晚的殺人案,她……”
“哎呀,她很好,只不過以后都不會來這里打工了。”陸欣打斷了方銘瀚的話,“警察大哥,你以后也離她遠點吧,遇上你就沒好事?!?/p>
說罷,陸欣轉(zhuǎn)身繼續(xù)工作。
“老大……要不我們到顧小姐家里……”
方銘瀚抬起一只手,示意徐琛閉嘴。
“這件事情先緩一緩?!?/p>
“可是領(lǐng)導(dǎo)那邊……”
“那邊交給你處理?!?/p>
方銘瀚沒等徐琛回答,便轉(zhuǎn)過身走出餐廳的大門。
“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?”徐琛縱然有萬般不情愿,也拿方銘瀚這個性子沒轍,只能小聲抱怨兩句,也轉(zhuǎn)過身追著方銘瀚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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