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得李二狗他們幾個紅了臉，“韓書記，客氣，客氣！”

晚上，東屏村的熱情地款待了他們，宰羊殺雞，各家都奉獻出了自己平時舍不得吃的吃食，拿出了他們待客的最高禮遇。

酒菜上桌，韓書記首先舉杯發(fā)言，“鄉(xiāng)親們，今天對于我們東屏村來說，是非常意義非凡的一天，從這一天起，我們東屏村的命運也許就要被改寫了。我們要感謝這群遠道而來的客人，感謝蘇書記以及北山村的村民們，他們將要給我們帶來先進的技術，無償?shù)貛臀覀兠撠氈赂唬麄兌际且蝗夯钇兴_，古道熱腸，雪中送炭?，F(xiàn)在，我代表我們東屏村的村民，向你們表達我們最誠摯的謝意，謝謝你們！”

說完，韓書記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。

其他熱情純樸的村民也紛紛向他們舉起了酒杯，“大兄弟，我敬你一杯，你是我們東屏村的恩人?！?/p>

“謝謝恩人，以后有用到我們的地方，盡管開口?！?/p>

“你們?yōu)榱宋覀冞h道而來，舍棄了自己的家庭，我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，感謝，感謝?！?/p>

蘇嘉言他們一行人聽著村民們純樸的話語，心中滿是感動，“大家不要那么客氣，以后，我們就是一家人，不分彼此?！?/p>

吳為國也說：“一家人不說兩家話，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。”

大家相聚在一起，開懷暢飲，對未來充滿了憧憬。

酒宴散場，韓書記帶他們?nèi)バ菹ⅲ瑸榱擞铀麄兊牡絹?，他特地在大隊部騰出了兩間屋子，重新進行了粉刷，炕上準備了新席子，新被子。

“蘇書記，時間不早了，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，有什么需要的，盡管開口。”

“韓書記，太客氣了，我們都是莊戶人，沒那么講究?！?/p>

李二狗躺在炕上，聞著被子上新棉花的味道，感慨道：“大哥，我現(xiàn)在終于有點理解你了，這幫助人的滋味可真不賴?！?/p>

吳為國拍了下他的腦袋，“你跟蘇大哥比，還差遠了?！?/p>

“你說的對，我這不是正努力向他學習嘛！”

其他人都笑了。

翌日，蘇嘉言跟韓書記開了個碰頭會，因為對于大棚蔬菜種植，他們毫無經(jīng)驗，所以，在村子里大規(guī)模開展還不太現(xiàn)實。

再加上，北山村來的技術指導人員有限，最后，他們商量決定，采取一對一幫扶的措施，他們一共來了十一個人，那么今年東屏村就先種十一個大棚，讓這十一個學會了技術，明年再去教別的村民，這樣逐步開展。

事不宜遲，韓書記趕緊召集村民開了個會，選出十一戶敢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家。

因為東屏村落后貧困的現(xiàn)狀，這十一戶人家的挑選也頗費了一番周章，有很多家庭想嘗試一下，可苦于手中沒有資金。

畢竟種大棚前期是需要投入一筆對他們來說非常巨額的資金的，這樣算下來，整個村子也只選出了三五戶人家。

韓書記跟蘇嘉言匯報了這個情況，非常不好意思，“蘇書記，您年，要不這樣，你們留下五個人，其他的先回去，我們今年就先種五個大棚試試?！?/p>

“韓書記，五個大棚，規(guī)模確實有些少了，等以后有收成的時候，商販們來收菜，菜量太少，他們肯定不愿意來，如果你們自己送出去，又多了一筆費用，怎么也不劃算?！?/p>

“唉！”韓書記默默嘆了口氣，“蘇書記，我們村的現(xiàn)狀你應該也了解，大家不是不想種，是實在拿不出錢來?！?/p>

“韓書記，這樣吧！人你負責來挑選，錢我們來負責?！?/p>

“萬萬不可，萬萬不可，你們提供技術，我們已經(jīng)是感恩戴德了，怎么還能讓你們出錢呢！不行，不行，這絕對不行。”韓書記連連擺手。

“韓書記，您就不要跟我們客氣了，這錢就相當于我們借給你們的，等你們有了收入，再還給我們。”

在蘇嘉言他們的游說下，韓書記終于同意了他們的要求，又精心挑選了五名相對比較年輕，學東西快的農(nóng)戶，進行大棚蔬菜試點種植。

一對一幫扶正式開始，一邊進行育苗，一邊建框架，覆薄膜，修整土地，施肥。

為了方便指導，吳為國他們直接住進了農(nóng)戶家里，跟他們一起勞作，一起耕種，這幾年他們總結的經(jīng)驗教訓事無巨細地傾囊相授。

東屏人老實熱情，自是把他們當作座上賓，虛心接受他們的指導。

大棚種植進展一切順利。

這日，蘇嘉言去田野里轉(zhuǎn)悠，順便每個大棚轉(zhuǎn)了一圈，在東屏村村民的精心培育下，在北山村人的無私指導下，里面的西葫蘆苗長勢喜人，翠綠茁壯。

從大棚里出來，蘇嘉言沿著山路溜達著，東屏村的景色非常漂亮，東邊有一座不知名的小山，山下有一條小溪。

蘇嘉言沿著小溪散步，今天是冬日里難得的一個晴天，氣候溫潤，溫度適宜，他悠閑地晃蕩著，享受這難得的清閑時光。

走著走著，發(fā)現(xiàn)小溪邊有個男孩子正蹲在地上玩土，男孩約摸七八歲的年紀，腳上一雙破舊的棉鞋，前頭已經(jīng)露出了腳趾，上身一件已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棉衣，很多地方都咧開了口子，露出了里面的棉花。

蘇嘉言過去蹲在他的身邊，男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，繼續(xù)低下頭玩泥巴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蘇嘉言問他。

“你是誰？”男孩又瞟了他一眼，“你不是我們村子里的人，你是從哪里來的？”

“你是東屏村的？”

男孩點點頭。

“我雖然不是你們村的人，可對于你們村子可是非常熟悉的?！?/p>

男孩又看了他一眼，說道：“噢，我知道了，你是來教我們種菜的，對不對？”

“聰明！”蘇嘉言向他豎起了大拇指，“現(xiàn)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！”

“我叫大東，村子里的人都說你們都是好人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雖然男孩臉上滿是泥巴，但可以看得出來，他是個非常清秀帥氣的孩子，一雙眼睛靈動地望著蘇嘉言。

“我的名字是蘇嘉言。”

“你姓蘇？”

蘇嘉言點點頭。

“我也姓蘇?！?/p>

“是嗎？這么巧？”蘇嘉言故作夸張地問道。

男孩笑著點點頭。

蘇嘉言問他：“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？你爸爸媽媽呢？他們在地里干活嗎？”

聽到他的話，男孩原本靈動的雙眸暗淡了許多，“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很久前就去世了。”

“呃？”

蘇嘉言一時語塞，怪不得第一眼看到這孩子，他就喜歡上了他，他臉上的表情跟西西有幾份相似，淡然的神情中蘊含著一絲絲警惕，有著與自身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之感，表面堅強，實在脆弱。

蘇嘉言牽起他的手，“天色已不早了，我送你回家?！?/p>

大東在前面帶路，兩人很快進了他家破舊的院子，大東跟他唯一的親人——他的爺爺生活在一起，爺爺年紀已經(jīng)很大了，彼時正蹲在院子里喂雞，見到他，喊道：“東娃兒，你去哪里了？飯都要涼了。”

見到蘇嘉言，老人瞇著眼睛問道：“你是誰？怎么跟我孫兒一起？”

“大伯，我是北山村來的，在路上遇見了大東，就把他送回來了?！?/p>

“是北山村來的好人呀！快請進，請進。”

好人——這是東屏村賦予他們的統(tǒng)一稱呼。

屋里陳設自是破敗不堪，墻上漆黑一片，炕上堆著幾床黑乎乎的棉被，吃飯的桌子只剩下三條腿了，歪歪地靠在墻邊。

桌子上擺了一碗白菜，里面不見一點葷腥，另外還有一盤煎雞蛋，想必是給大東吃的。

老人搓了搓手，站在蘇嘉言身后，不好意思地開口道：“大侄子，我這兒條件艱苦了些，你要是不嫌棄，吃了飯再走？”

“謝謝大伯，我就不在這兒吃了，等以后我再來看您?！?/p>

大東把蘇嘉言送到門口，蘇嘉言摸了摸他凍得通紅的臉蛋，“好好聽爺爺?shù)脑挘魈焯K叔叔再來找你玩。”

大東使勁點了點頭。

數(shù)九嚴寒的臘月，棚里的西葫蘆結出了第一茬果實，東屏村的人們激動的心情自是不言而喻，他們奔走相告，這是他們整個村子的大喜事。

種大棚的人家就更不用說了，看著摘下來的翠綠的西葫蘆，一個個熱淚盈眶，手舞足蹈。

李二狗望著他們激動的樣子，眼眶也有些發(fā)酸，“兄弟，我告訴你，以后這樣的日子多著呢！你就等著好好收錢吧！”

聽到李二狗的話，那人一下子抱住了他，“這要多謝你，你是我們?nèi)业亩魅?，是我的再生父母，沒有你們的指導，我們又怎能種出西葫蘆？謝謝恩人，謝謝?！?/p>

一句話讓李二狗鼻子一熱，眼淚差點就流下來了，他佯裝鎮(zhèn)靜地推拒著他：”你不要這么夸張好不好？你要謝，謝我們蘇書記去?！?/p>

“你們都是我的恩人，以后我做牛做馬，也要報答你們的恩情?！?/p>

”哎呀，你個大老爺們，不要這么矯情，好不好？“

蘇嘉言親自幫他們聯(lián)系了商販，來收走了他們的第一筐果實。

此后，隔三岔五，他們就會有一筆收入，短短幾天時間，他們賣菜的收入快趕上他們收一季糧食的收入了，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，有生之年，會遇到此等好事。

這都歸功于北山村來的“活菩薩”，東屏村的村民，無論男女老少，見到他們，都是萬分熱情，各家把自己平時舍不得的吃食都獻寶似得拿到他們面前，各家做了什么好吃的，也會邀請他們。

春節(jié)前夕，蘇嘉言找到韓書記，“韓大哥，你看，我們來了也有些日子了，我看，你們棚里的蔬菜長勢穩(wěn)定，以后，只要你們嚴格按要求管理，一定不會出什么問題的。這眼看春節(jié)就要到了，我得帶他們回去了，這一家團圓的日子，家里可都盼著呢！”

“老弟，我也正要找你說這件事呢！你們來了這么久，該回去了，家里人肯定想你們了，你們?yōu)闁|屏村做的這一切，我們會永遠銘記于心?！?/p>

確定了歸期后，吳為國他們更加忙碌了，忙著整理資料，把西葫蘆接下來有可能出現(xiàn)的問題，以及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的注意事項，一一羅列下來，交給他們幫扶對象的手中，怕他們看不明白，他們又詳細細致地給他們講解了一遍。

這期間，蘇嘉言也沒閑著，他去了大東家，對蘇爺爺說：“大伯，我有件事要跟您商議。”

“大侄子，有什么話你盡管說?！?/p>

“大伯，您的情況我了解了一下，在東屏村您已沒什么親人，您年紀越來越大，照顧大東肯定會很吃力，這次我回去，想把您爺倆也接到我那里去，我們北山村有一所老年活動中心，您去了可以住在那里。大東呢，您就把他交給我，我一定會把當親兒子一樣看待，撫養(yǎng)他長大，供他上學。您先別急著答復我，先考慮考慮，我等你的消息?！?/p>

臨行前的一天，蘇嘉言他們住的地方熱鬧非凡，人群絡繹不絕，各家各戶把自家珍藏的特產(chǎn)紛紛送了過來。

“蘇書記，這是我腌的臘肉，您帶一些回去。”

“蘇書記，這是我新宰的公雞，給您們帶回去吃?！?/p>

“蘇書記，這是羊腿……”

“蘇書記，這是……”

雖然蘇嘉言他們百般推拒，可熱情的東屏村人是無論如何也得要他們收下的。

結果回程的時候，東西裝了整整一車廂，

全村人站在村口送他們，依依話別。

“大兄弟，這兒永遠是你們的家，歡迎你們隨時回來?！?/p>

“也歡迎你們?nèi)ケ鄙酱遄隹汀！?/p>

“好，一定去，一定去?！?/p>

司機已經(jīng)發(fā)動了車子，送君千里，終須一別，蘇嘉言站在車前，望著眼前的人群，他似乎還在等待著什么。

終于，遠遠的，他看到大東和他的爺爺手牽手跑了過來。

蘇爺爺氣喘吁吁地站到蘇嘉言面前：“蘇書記，對不起，我來晚了。”

蘇嘉言接過他手里的包袱放到車上，“大伯，來了就好！”

“給你添麻煩了?！?/p>

“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，一家人不說兩家話。”

就這樣，蘇嘉言一行人帶著東屏村村民厚重的感恩之情，帶著滿滿當當一車的禮物，還帶著孤兒大東和蘇爺爺，一起踏上了回鄉(xiāng)的路。

車子在馬路上疾馳，李二狗望著窗外，路邊靜止的樹木不停地流動著，東屏村被遠遠地甩到了身后，他想起這幾個月的時間，如同夢一場，他這一生，從未像現(xiàn)在這般，感受到別人的尊重，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從未像此時這般光彩有價值。

李二狗動情地對蘇嘉言說：“哥，你知道嗎，雖然我今年沒有種大棚，沒有掙到錢，可我覺得，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過得充實?！?/p>

蘇嘉言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沒有說話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回到北山村，他們同樣受到了熱情的接待，李主任帶領全村老少在村口迎接了他們，看到他們從車上下來，大家紛紛鼓起掌來，高呼著：“歡迎回家?！?/p>

“歡迎英雄們凱旋！”

蘇嘉言把蘇爺爺安排住進了老年活動中心，老年活動中心里優(yōu)渥的居住條件，溫馨的生活環(huán)境，讓蘇爺爺感激涕零，他握著蘇嘉言的手，“大侄子，謝謝你，我沒想到我這老頭子有生之年，還能享受到這種待遇，我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?！?/p>

“大伯，您就安心住在這里，有什么困難盡管找我提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老人抹了一把渾濁的眼睛。

“您在這里好好頤養(yǎng)天年，大東您就放心地交給我吧！”

“放心，交給你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?！?/p>

這幾年，村子里富裕了，大隊部也重新進行了翻修，蘇嘉言的居住條件也改善了許多，三間寬敞明亮的房間，一間做了臥室，一間做了書房，還有一間做了廚房和餐廳。

大東來了之后，蘇嘉言又在臥室里安了一張小床，供他睡覺，書房里也特地為他準備了一張小書桌，以備他平時寫作業(yè)時使用。

邁克聽到他回來的消息，激動地跑了過來，“言，你終于回來了！”

說完，給了蘇嘉言一個熊抱，“你不在的時候，我可是想死你了?！?/p>

“孩子們都好嗎？”

“好，好的不得了?！?/p>

大東躲在蘇嘉言身后，怯怯地看著這個滿臉絡腮胡的外國人。

“這個小毛頭是誰？他好像不是我們村子的？”邁克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大東，指著他問道。

蘇嘉言把大東拽到跟前，指著邁克對他說：“這是你邁克叔叔，以后他會負責教你說英語，你要好好跟他學習?！?/p>

邁克向他眨了眨眼睛，然后伸出手，“你好！”

難得大東沒有怯場，跟他握了握手，“你好！”

蘇嘉言摸了摸他的腦袋，“看電視去吧！”

這一次看到電視的大東，表現(xiàn)出了濃厚的興趣，蘇嘉言也就由著他了。

晚上，蘇嘉言幫大東洗完澡，跟他一起躺在床上，也許是因為換了個地方，大東在床上翻來覆去，一直沒有睡著。

蘇嘉言打開電燈，問他：“睡不著嗎？”

大東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。

蘇嘉言摸了摸他的頭發(fā)，“大東，既然睡不著，你起來，我有話要對你說?！?/p>

大東從床上爬起來，跟蘇嘉言面對面坐在床上。

蘇嘉言望著他一雙澄澈的眼睛，鄭重其事地說道：“大東，我知道你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。想必爺爺已經(jīng)告訴過你，以后，你要和我一起生活，當然，你也可以隨時去看爺爺，什么時候去都可以。今天，我要和你說的是，我一定會把你當作我的親兒子一樣對待，好好愛你，照顧你，像其他的爸爸一樣。所以，你在我的面前，不要拘束，想哭就哭，想笑就笑，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說，只要我能滿足你的，肯定會盡力滿足，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一些?！?/p>

他看著大東那雙眼睛，那雙總是怯怯的眼睛，透過這雙眼睛，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個小女孩，同樣的眼神，同樣的滿含怯意的眼神，他摸著他的頭，重復道：“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一些，快樂一些！”

大東似懂非懂得點了點頭。

蘇嘉言他們回來沒多久，中國人最隆重最盛大的節(jié)日——春節(jié)，踏著歡快的步子來了。

晚上，王磊給蘇嘉言打電話，研究生畢業(yè)后，王磊去國外深造了五年，今年剛剛回國，現(xiàn)在是一名腫瘤醫(yī)生。

五年前，學校選派王磊公費留學時，他特地回來征求過蘇嘉言的意見。

“蘇叔叔，其實我想早點參加工作，以減輕你的負擔，可是去國外，畢竟能學到先進的醫(yī)療技術，我有些為難，所以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見?！?/p>

這么多年，他和蘇嘉言之間似父子，似兄弟，似朋友，向來坦誠相待。

“王磊，我支持你繼續(xù)深造，畢竟你的職業(yè)決定你必須具備很高的專業(yè)素養(yǎng)，既然你立志救人，你的業(yè)務越精進，救得人就會越多，不是嗎？”

“可是，我害怕您太累了?！?/p>

“你不用擔心我，我能應付得過來。王磊，我支持你去國外深造，不過，有一件事，我希望你能答應我?！?/p>

“蘇叔叔，您說，我一定答應您。”

“王磊，我希望你學成之時，一定要回來報效祖國，祖國培養(yǎng)你不容易，出去之后，也許你會發(fā)現(xiàn)，國外的待遇或者生活條件都會優(yōu)于國內(nèi)，我希望你能保持清醒的認識，不要被誘惑，畢竟我們是炎黃子孫，無論走到哪里，都不能忘了我們的根，不能忘了我們的祖國，我們的同胞?！?/p>

“蘇叔叔，您放心，我一定會回來的?！?/p>

今年，王磊學成歸國，進了全國知名的一所醫(yī)院，成了一名腫瘤科住院醫(yī)師，工作特別忙碌。

王磊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疲憊，“蘇叔叔，對不起，今年春節(jié)我還是不能回去陪您?！?/p>

“你工作要緊，不能回來就別回來了，等我有時間去看你，工作還好嗎？”

“還行?！蓖趵诔聊艘粫?，又開口道：“蘇叔叔，其實我今天心情不太好?！?/p>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蘇叔叔，今天我負責的一個病人去世了，肝癌晚期。雖然早有心理準備，可到了這一刻，我還是覺得特別難過。我學了那么多的專業(yè)知識，面對這可怕的疾病，還是束手無策，我……”王磊沒有說下去，蘇嘉言在電話里聽到了他哽咽的聲音。

沒有哪一位醫(yī)生不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夠康復，醫(yī)生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你的親人外，最希望你能健健康康活下去的人。

這時的王磊必定是沉浸在深深的自責與痛苦之中，重大疾病面前，人的力量畢竟是渺小的，王磊學習有多么勤奮刻苦，別人不知道，蘇嘉言最了解，從大學開始，他幾乎每天都泡在實驗室里，去國外之后，更是發(fā)憤圖強，爭分奪秒地學習先進的醫(yī)療知識，用他的話說，他要好好珍惜這一次的學習機會，把國外的先進經(jīng)驗全都學到手，就是為了希冀有一天，可以挽救更多人的生命。

如今，他陷在深深地自我懷疑之中，空有滿腔學識，面對頑固的疾病里，依舊是無能為力。

“王磊，蘇叔叔理解你的心情，你是一名醫(yī)生，以后這樣的情況肯定會屢見不鮮，蘇叔叔不會安慰你，你痛苦難過，這都是人之常情，我只是希望你能盡快地走出來。畢竟，還有很多別的病人在等著你?！?/p>

王磊點了點頭，“蘇叔叔，我明白。”

“王磊，一定要相信自己，只要努力，就沒有攻克不了的難關，蘇叔叔看好你?！?/p>

“蘇叔叔，我一定會繼續(xù)努力的?！?/p>

因為不放心王磊，春節(jié)蘇嘉言沒有回家陪父母，而是帶著大東去了京城。

大東第一次坐飛機出遠門，整個過程都非常興奮，不停地左顧右盼，偏偏他又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小激動，悄悄隱藏著，只是在他微微彎起的嘴角和含笑的眼底才隱約可尋。

蘇嘉言特別理解他，看見他，總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韓夢，“歡樂”曾不敢表露得太明顯，怕會如同煙花般轉(zhuǎn)瞬即逝。

因為知道王磊工作忙，蘇嘉言沒敢驚動他，一直到了他的醫(yī)院門口才給他打電話。

結果電話一直沒打通，想必是有手術。、

還好醫(yī)院旁邊有一家KFC，蘇嘉言帶大東進去了那里，幫他點了一份套餐，畢竟是孩子們的最愛，大東一開始還問蘇嘉言：“叔叔，你不吃嗎？”

得到他的否定回答后，大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。

旁邊有一對母女，小女孩看起來和大東差不多年紀，正在發(fā)脾氣，嫌漢堡里面的蔬菜不好吃，非讓她的媽媽替她挑出來。

一會兒又嫌牛奶太燙了，嫌漢堡里面的沙拉醬太多了，她的媽媽一直在耐心地哄著她。

反觀一直安靜地吃東西的大東，蘇嘉言莫名有些心酸，看他把最后一個雞腿吃進肚子里，還不停地吮吸自己的手指，蘇嘉言遞給他一包紙巾，“大東，把手擦干凈，你想吃什么，叔叔再給你買。”

這孩子今天已經(jīng)很滿足了，當然不會再提任何要求，搖頭說道：“叔叔，我什么都不要了，我已經(jīng)吃飽了。”

蘇嘉言還想勸他要點什么，王磊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，在得知他們就在醫(yī)院門口時，只聽到他飛快掛斷電話的聲音。

沒多久，穿一襲白袍的王磊出現(xiàn)在了他們面前。

“蘇叔叔，您要來怎么不早點告訴我，我好去接您。”

蘇嘉言笑笑：“怕打擾你工作?！?/p>

“你總是這樣，路上累壞了吧？這就是大東吧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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