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胡說，你在胡說！老爺，不是我，他在撒謊！”孫氏臉色慘白的跪在張千戶的面前。

“四夫人還說過，她進府多時肚子一直都不見動靜，擔心自己終有一日會失寵，所以近日經(jīng)常讓人叫小的進府。千戶大人，小的真的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啊?！?/p>

楚鈺伸手將胡三打暈后，就讓人把他拖了出去。

整個花廳都很安靜，只有孫氏的哀求聲。

蔣初音飛快的看了一眼那個男人，他的眼中也有些于心不忍，最后干脆將頭看向別處。

柳氏則氣定神閑的坐在那里喝茶，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半個字，似乎這里發(fā)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(guān)。

張千戶伸手勾起孫氏的下巴：“那你給我說說，那個孩子為何要殺了那三個人？”

眼睛雖是看著孫氏，但是很明顯話是沖著楚鈺問的。

“小風在沒有出事之前，曾經(jīng)與蔣姑娘有過一面之緣，還把自己在千戶府里做工存下的工錢托她交給自己的家人，當日是蔣姑娘第一日進府，他甚至連蔣姑娘姓什么都還不知道，為何要托付給她？只能說明一點，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，他不敢把全部的家當交給府里的人，是因為他擔心事發(fā)之后，那些人知道他的死因，不僅不會幫他忙，還會連累到家人。正如剛才胡三所說，他在喝酒之時把想要殺小風的心思告訴了他的熟人，那人必定對小風說了什么，小風嚇破了膽子，就給他們下了藥，然后殺了他們。滅了他們的口，替四夫人隱瞞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，然后再自盡，這樣，四夫人就不會再追責他的家人。”

張千戶似笑非笑的看著孫氏：“他這個理，倒也說得過去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
孫氏拼命的搖頭：“老爺，真的不是我，我沒有……”

“咔嚓”一聲脆響，孫氏的頭軟軟的耷了下去，不需要看，蔣初音也知道沒救了。

張千戶在笑語晏晏中就捏死了一條人命，這個女人，昨日他還捧在手心之中，疼得不得了。

蔣初音臉色發(fā)白，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，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識這個時代的尊卑有別，弱者之命如草芥。

柳氏淡淡的說道：“來人，把這里都清理干凈了，四夫人身子弱，方才受到一些驚嚇，已經(jīng)死了。送她回娘家，好生安葬?！?/p>

“是。”

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借口離開了。

柳氏看了一眼張千戶，無奈的嘆了口氣：“別往心里去。”看了蔣初音一眼，她趕緊過去扶著柳氏，一起離開了。

夫妻之情薄如紙，大概就是這樣。

再深的恩情，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嬌妻美眷進府，也會慢慢的被磨滅的。

因為這個時代如此，所有的女子都只能忍受，可是終歸只能是忍了，而不是接受。

柳氏能夠板倒孫氏，并且還能讓她連死都不能入張家主墳，應該是舒了自己心里的一口怨氣吧。

蔣初音也終于知道，為什么楚鈺一而再再而三的笑話她是三腳貓功夫，剛才親眼見了張千戶出手，她的功夫，真的上不了臺面。

“你在想什么？是不是覺得老爺對四夫人下手太狠了？”柳氏沒有轉(zhuǎn)頭，只是感覺到蔣初音的心不在焉。

蔣初音搖了搖頭：“殺人償命，四夫人為了一己之私殘害人命，小風雖然不是被她所殺，可是如果不是因為發(fā)生了這件事，小風也一定逃不過她的魔掌。”

“如果人不是她殺的呢？”柳氏突然轉(zhuǎn)頭看著蔣初音，“你覺得她會這么蠢，自己殺了人，還弄得人盡皆知？”

蔣初音一愣，沒錯，如果嵐兒真的是孫氏所殺，她完全可以把嵐兒的尸體處理干凈，隨便編一個謊就說嵐兒回鄉(xiāng)了，就算別人知道嵐兒已經(jīng)遇害，也不會拿她怎么樣的。

可是她偏偏把嵐兒的死算在了柳氏的頭上，就把這件事弄大了，孫氏不像這么愚蠢的人。

“好了，我也乏了，回去休息一會兒，中午做些開胃的菜來?！?/p>

“是，大夫人?！?/p>

蔣初音皺著眉頭往回走，沒走多遠，就見到楚鈺正在跟一個年輕女子拉拉扯扯，女子背對著她，看不清長相。

她無奈的搖了搖頭，始終還是紈绔子弟，改不了本性，這才剛剛?cè)敫畠扇?，就這樣了。

之前還以為他進府當真是為了她。

只等到那個女子走了之后，蔣初音才走過去：“你早就知道孫氏不是兇手，真正的兇手其實是……”

“真兇就是她！”楚鈺頓了頓，“也只能是她！這個答案是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，不管是張千戶，還是柳氏，而且，你也洗清了嫌疑，這個結(jié)局再好不過！”

蔣初音眼神微微一冷：“就是因為她在張家毫無根基，所以她應該死，讓這件事有個完結(jié)，是嗎？”

“你也可以這樣理解?！?/p>

蔣初音笑著點點頭，只是笑意未達眼底。

“我懂了?！闭f完，她正要轉(zhuǎn)身，卻聽楚鈺在她身后說道，“我明日就要離開這里了，你是個聰明的女子，要想在這里查清楚你娘的事，就不要再沖動行事。柳氏欠我一個人情，若你有什么需要，她會幫你的?！?/p>

蔣初音沒有回頭，繼續(xù)往前走。

“蔣初音，我說過，我會幫你回國都的，我也會幫你爹翻案，我說話算話！”

蔣初音的腳步一頓，微微側(cè)頭看著他：“好?！?/p>

她確實已經(jīng)認清了事實，就算她現(xiàn)在擁有大量的金錢，可是在權(quán)勢面前她仍然一文不值，回不到國都，她就要一輩子背負著罪臣之女的名號，佑奚不能讀書，不能赴考，一輩子都只能待在這鄉(xiāng)野之間。

“我也不會欠你，如果你真能幫到我，我一定還你這個人情。”說完，就快步的走了。

楚鈺看著她的背影，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。

在去廚房的路上，蔣初音就一直在想，當初王氏是不是也和小風一樣，無意中發(fā)現(xiàn)了孫氏的奸情，然后選擇自盡，這樣就不會連累到家里的三個孩子？

可是楚鈺既然已經(jīng)猜到她進千戶府是為了查清楚王氏的死因，如果兇手真的是同一個人，他應該會告訴她的。

難道，還有別的原因？

蔣初音不禁抬頭看了看天，天空湛藍，萬里無云，這是在現(xiàn)代難得能看到的美景，可是這千戶府在這一片平靜之下波譎云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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