砰!
柳氏肥碩的身軀摔在地上,撐著自己快要散架的身子。“哎喲!可摔死我了,謝玉琳,我可是你二嬸,是縣丞夫人,你居然敢這樣對我!”
她大聲謾罵著,沒注意到旁邊過來一輛藏青色馬車。
“吁?!?/p>
馬夫勒緊馬繩,堪堪停在了柳氏面前。
“怎么了?”
一個清冷的聲線從馬車?yán)飩鞒觥?/p>
“爺,有人擋路了。”
“嗯?”他疑惑出聲,撩開了扯簾,露出一張俊美無雙的臉來。
視線從柳氏身上劃過,落到了門口那清麗的少女身上。
清麗絕美的面容讓他的瞳孔微微一震,五指收緊,良久沒有作聲。
謝玉琳的注意力都在柳氏身上,清澈而堅(jiān)定的眼眸中森冷一片。
“二嬸,你可別忘了大伯這個縣丞是怎么來的,我爹能讓他上去,我就能把他拉下來。反正我家都這樣了,大不了就魚死網(wǎng)破?!?/p>
當(dāng)初,是二叔謝桂親自跪在她爹面前,求著她爹掏錢送禮給他弄的這個縣丞,當(dāng)時可是掏空了謝家的家底。
或許是過去太久了,他們已經(jīng)忘了這件事。
經(jīng)由謝玉琳提醒,柳氏也想起了這件事,臉色頓時一變。
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。
謝家如今沒人主事,謝玉琳年輕氣盛,若她真豁出去鬧事,導(dǎo)致丈夫謝桂的差事沒了,謝桂肯定不會放過她的。
“臭丫頭,你給我等著。”柳氏爬起來就走。
反正,她是不會承認(rèn)自己害怕了。
謝玉琳望著柳氏離開的身影,心底的恨意從眼底一閃而過。
別著急,前世的仇恨,她早已銘記在心,一定會一筆一筆的算清楚。
柳氏離開,謝玉琳轉(zhuǎn)頭往馬車看去。
那道視線太過明顯,想不注意都難,卻不妨撞進(jìn)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里。
心神在那一刻有一霎的恍惚,熟悉感驀然升起,她見過這雙眼睛。
只是在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后,她心中的疑慮頓時被打消。
這位公子長相精致俊美,單看臉有些雌雄莫辨,面色帶著病態(tài)的蒼白,渾身充滿了矜貴公子的氣質(zhì)。
這樣的人,必然是天之驕子,不管是前世今生,都不可能和她有交集。
“秦叔,回去吧!”
謝家的大門關(guān)閉,阻擋了那直白的視線。
回到正堂,李二狗還等在那里,笑嘻嘻地湊過來。“謝小姐,您還有什么吩咐?”
他之前想走,但卻被謝玉琳攔住了去路,想了想,恐怕是自己事還沒辦完。
謝玉琳微微一笑。“我二嬸這般辛苦地謀劃,可不能讓她落得一場空。李小哥,這幾日就勞煩你好好的跟街坊鄰居多說道說道,務(wù)必讓人知道,我這二嬸是多好的一個人?!?/p>
李二狗將這番話在腦子里轉(zhuǎn)了一圈后,便明白謝玉琳要他做的事。
隨即,嘿嘿一笑?!爸x小姐您放心,我保證不出三日就讓這滿城的人都知道謝二夫人的豐功偉績。”
謝玉琳滿意地笑了。
雖然她現(xiàn)在不能將柳氏如何,但能扯下對方的一張遮羞布,給對方添添堵也是極好的。
而她就趁著這幾天事件剛好把債務(wù)的事情處置了,帶著娘和弟弟遠(yuǎn)離紛爭。
“姐姐?!?/p>
走進(jìn)李氏的院子,謝玉琳的一條腿被牢牢抱住。
她低頭看去,眼前是一個剛到她膝蓋的小男孩,軟軟糯糯,穿著一身錦衣,像個肉團(tuán)子。
這是她的弟弟,謝炳瑯。
一見到他,謝玉琳就想起臨死之前得知的真相,一時間百感交集,酸澀之意涌現(xiàn)。
“二郎?!彼紫潞莺荼ё⌒⌒〉娜?。
“姐姐,二郎想你?!?/p>
小家伙說話有些慢吞吞的,稚嫩的語調(diào)可愛得緊。
謝玉琳摸摸他的頭,柔聲道:“二郎,姐姐在外面忙呢,今天有沒有聽話,好好吃飯?”
“聽話,吃飯?!?/p>
小家伙小眉頭一皺,吃飯兩個字在嘴里憋了半天才蹦出來,可見他有多不喜歡吃飯了。
“姐姐累,揉揉?!?/p>
他抓著謝玉琳的手腕揉了揉,小手一點(diǎn)力量都沒有,如同一只毛毛蟲在皮膚上爬,癢乎乎的。
只這一下,謝玉琳感覺渾身的疲累都被消除,笑道:“姐姐已經(jīng)不累了,二郎,我要和娘說幾句話,你先出去玩好不好!”
丫鬟上前來抱他。
“不好?!敝x炳瑯扭著小身子拒絕?!敖憬悖蚁牒湍阃?。”
謝玉琳無奈,想想他年紀(jì)尚小,便把小家伙抱起來,來到李氏的床邊。
“娘,你怎么樣?”
“老樣子,沒什么事,我已經(jīng)吃過藥了?!崩钍蠠o力擺手,精神有些萎靡。
謝玉琳蹙眉,指尖搭在李氏的手腕。
李氏身體不好,湯藥常年備著,俗話說的藥罐子。
這也是前世她突然去世,謝玉琳并沒有懷疑的原因。
被關(guān)在丞相府后院十五年里,她病了十三年,喝過的苦藥數(shù)都數(shù)不清,把脈這種事情還是難不倒她的。
李氏的脈象仍舊虛浮無力,卻并不散亂,病情并沒有惡化。
她松了一口氣。
“琳兒,辛苦你了,是娘沒用。”李氏滿臉愧疚之色。
“怎么會呢!娘,只要您在,再苦再累都是甜的?!敝x玉琳臉上勾起一個笑?!凹依锏氖履挥貌傩?,我今年十四,已經(jīng)長大了,這些事我都能做好?!?/p>
李氏輕嘆一聲?!鞍?!你還是個孩子,又是姑娘,在外面拋頭露面,以后還怎么嫁人?要不,還是把你二叔請過來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娘,您覺得柳氏做這一切,二叔會不知道嗎?”
李氏話未說完,謝玉琳就明白她的意思,斷然拒絕。
眼見李氏神色郁郁,她又道:“娘,我可以的。如今家里這樣的情況,好好活下去等爹回來才是正經(jīng),嫁人的事,以后再說吧!”
前世的種種,二叔雖然并沒有直接參與,但他總不是瞎子聾子,所以,這種人根本不值得信任。
她態(tài)度堅(jiān)決,李氏也就不再多說,閉上眼睡了過去。
謝玉琳陪著謝炳瑯玩了一會兒,便拿著木盒子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院子不大,一間正房,兩間廂房,圍墻下面種了好些花,都是從莊子上采來的,但李氏喜歡,便將整座宅子里都種滿了花。
推開正房的門,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出現(xiàn)在謝玉琳的視野中。
黃花梨雕花架子床,旁邊是同一花紋同一木料的梳妝臺,左邊窗戶一條桌案,案上擺著花瓶,里面插著幾只野花。
仔細(xì)打量這些東西,都是她爹為她精心打造的。
她爹現(xiàn)在失蹤,茫茫人海,不知道去哪兒找,內(nèi)心就焦灼不已。
前世,人是一個月之后來的,眼下找人沒有方向,只能先行等待,待眼前這些事了,再想辦法打聽消息。
第二日一大早,謝玉琳就帶著裝有地契房契的盒子,來到安陽縣最大的一家當(dāng)鋪。
她表明來意,當(dāng)鋪王掌柜笑瞇瞇地摸著胡子點(diǎn)頭。
他拿著地契房契看了半晌,又斟酌了一壺茶的功夫,才慢悠悠道:“謝小姐,我也知道你家如今遇見了困難。只是,生意歸生意……”
他說到一半就停了,謝玉琳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,勾唇一笑?!巴趵习?,您放心,道理我都明白。您說個價吧!”
王老板指著眼前的幾張紙?!皟汕摄y子?!?/p>
謝玉琳笑容一收?!巴趵习?,這是在說笑?”
一間宅子,兩間鋪?zhàn)?,還有一個五百畝的田莊,細(xì)數(shù)下來,接近四千兩的東西,卻只給兩千兩銀子,壓價比柳氏還狠。
王老板輕蔑一笑?!爸x小姐,按理說,我們是不會和女人談生意的。你能坐在這兒,那也是我給你爹的一個面子。兩千兩,你斟酌一下吧!”
極度輕視的態(tài)度讓謝玉琳羞憤上涌,滿臉通紅,拳頭陡然握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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