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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熊梓迦沒有說錯,夏安真的是唯一一個帶著孩子參加聚會的人。

當(dāng)大家的視線集中在她們?nèi)松砩蠒r,夏安最初還有些尷尬,下意識地把裝著楚楚練功服舞蹈鞋的大包往身后藏了藏,此刻這個包里還裝著她換下來的衣服和鞋子,更加脹鼓鼓了……

但出乎她的意料,大家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包,更沒有奚落她,反而很是熱情地迎上來。

“夏安!你終于肯現(xiàn)身了!”

“夏安!你這樣可不行??!掉進(jìn)陳森的幸福漩渦里把我們都給忘了?”

“夏安!這是你跟陳森的女兒?真漂亮!太可愛了!”

“夏安,你還跟從前一模一樣??!一點兒都沒變!陳森把你愛護得太好了!”

“……”

一擁而上的熱情讓夏安最初的不適消失殆盡,很快融入久別重逢的氣氛中。

一共20多個人來聚會,酒店餐廳的包間里擺了兩桌,和大伙兒熱情地跟夏安寒暄不一樣的,是角落的沙發(fā)里坐著的男人。

男人五官算不上特別好看,但即將三十,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紀(jì)。青春尚在,眉宇間又有了少年人缺失的沉著與穩(wěn)重,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里,靜靜地看著人群環(huán)繞的夏安,手足舒展,眉目慵懶,一瞥之下,卻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。

“羅嘉楠,你小子今天奇奇怪怪的啊!來了這么久一句話也不說,縮在角落里想逃避買單?。磕强刹恍?!夏安今天來了,怎么著也該你買單!”有男人忽然起哄。

起哄的男人外號叫紅燒,因為當(dāng)初在學(xué)校的時候每頓必吃食堂的紅燒肉。

夏安對此印象深刻,當(dāng)然,印象更深的是他胖乎乎不亞于紅燒肉飽滿油膩的身材,如今看來,離校幾年他也沒離了紅燒肉,似乎比從前更肥膩了。

在場大多數(shù)人都沒聽懂為什么夏安來了,羅嘉楠就該買單,也沒留意到這句話有什么不妥,只跟著起哄。

夏安自己也沒聽懂,只是看著紅燒肥膩的身材覺得好笑,而且也噗嗤笑出了聲。

羅嘉楠眼神微微一縮,笑著站了起來,“我買就我買,點一桌紅燒肉夠不?”

大家都想起了紅燒當(dāng)年“唯紅燒肉才是真女神”的至理名言,哈哈大笑起來。

夏安對羅嘉楠印象不深,只記得當(dāng)初班里有這么個又瘦又高的男生,長相一般,少言寡語,無論專業(yè)還是社團活動都不太出眾,但現(xiàn)在看來,好像已經(jīng)找不到從前那個單瘦男生的影子了,有點兒成功商人儒雅的氣質(zhì)。

羅嘉楠在說完一句話后,對夏安點了點頭,神情淡淡的,“你好,羅嘉楠。”

“你好?!毕陌参⑽⒁恍?,覺得羅嘉楠這態(tài)度也太疏冷了些,好像兩個陌生人自我介紹。

紅燒當(dāng)即就笑了,“羅嘉楠,你這是在進(jìn)行商務(wù)會晤嗎?還你好羅嘉楠,誰不知道你是羅嘉楠???”

大家再次哄堂大笑。

羅嘉楠抿了抿唇,眼底似笑非笑的,索性坐下了。

“算了,他就是個怪人!咱們不理他!”紅燒招呼著大家坐下,“夏安,咱們真是很久沒見了,咱得好好聊聊,這些年你都干啥了呢?陳森就把你藏得那么深?。∵€有小夏安,來來來,要吃什么,哥哥給你拿?!?/p>

“去你的!還哥哥呢!你好意思嗎?”熊梓迦噴笑,只差把手里的茶杯砸向他了。

“就是,先喊我們一聲姨再稱哥哥!”

紅燒自己都笑了,拿了好些東西給楚楚吃,還給切了一大塊巧克力蛋糕。

“謝謝叔叔,我叫陳楚楚,不叫小夏安?!背苷J(rèn)真地解釋,又把大伙逗得笑了一把。

楚楚不知道大家為什么笑,怯怯的,躲進(jìn)媽媽懷里開始吃巧克力蛋糕。

笑過之后,大家便七嘴八舌開始說各自境況。

“夏安,這幾年你可算是消失了,都在忙些什么啊?”紅燒問。

“我還能干啥呀,帶娃唄!”夏安抱著楚楚的手緊了緊,其實心里惴惴的,一別數(shù)年,足夠職場成長,同學(xué)們看起來一個個事業(yè)都發(fā)展得不錯,是不是,就她一個人混成了家庭主婦?

卻聽有人說,“還是夏安好,有陳森寶貝似的養(yǎng)著,舒舒服服在家享福,哪像我們,都快成金剛了!”

夏安忐忑的心緩了下來,偷眼看了看熊梓迦,不太肯定對方是不是說真話。

“說得對!”紅燒立馬附和,“像夏安這樣的美人尤物,就該放在家里好好珍藏,不像我們皮糙肉厚地在外風(fēng)里雨里打拼?!?/p>

說完,還沖羅嘉楠擠眉弄眼,只是這話一出,遭到一眾女同學(xué)的攻擊:“說誰皮糙肉厚呢!”“紅燒我跟你說你可算把人給得罪狠了!”

紅燒連連討?zhàn)?,稱:“我皮糙肉厚!我!行了吧?來來來,夏安,這些年你都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在瞎混些啥吧?這是我們羅總,現(xiàn)如今不得了,開了大型服裝工廠,我這個皮糙肉厚的就在給他當(dāng)跑腿。這位呢,是……”

夏安一一聽著,當(dāng)年學(xué)服裝設(shè)計的這一群人,幾年下來竟然都已經(jīng)小有成就,每個人頭頂大大小小都套了個金光閃閃的頭銜。獨立服裝設(shè)計師、時尚總監(jiān)、造型師、時尚專欄作家、品牌公司總監(jiān)……

鮮亮的身份標(biāo)識,鮮亮的人生,讓全身煥然一新的夏安莫名覺得自己再度灰暗無光,雖仍然與大家相談甚歡,卻有了幾分強顏歡笑的落寞感。

她看著她正前方的女子,如今的時尚總監(jiān)林豆豆,當(dāng)初不起眼的女孩,和她一起應(yīng)聘進(jìn)的某公司當(dāng)小助理,眉眼間的氣場已經(jīng)判若兩人了。

懷里的楚楚自己捧了一塊巧克力蛋糕吃,不慎蛋糕掉落在衣服上,楚楚小手一撥,滿衣服都蹭了巧克力。

“媽媽……”楚楚一雙小手也黑乎乎的,小聲叫著夏安。

“呀!”走神的夏安被拉了回來,“走,媽媽帶你去洗手間?!?/p>

“我陪你去吧?!毙荑麇纫舱玖似饋怼?/p>

洗手間里,夏安給楚楚擦著衣服,卻有些恍惚了,耳邊全是紅燒給她介紹各人頭銜時的聲音,情不自禁地,嘆了口氣。

熊梓迦何等敏銳?

瞥了她一眼,悄無聲息地從她手里把活兒接了過來,一邊給楚楚擦,一邊輕聲問,“不開心了?”

夏安悶悶的,“也不是不開心,就是覺得有些落差感。你看林豆豆,剛畢業(yè)的時候我和她一起進(jìn)的W公司,一起抱怨薪水低,埋怨同行欺負(fù)新人,吐槽實習(xí)生工作辛苦,幾年過去,她算是熬住了那份苦,得償所愿。一樣的起點啊,我現(xiàn)在怕是把專業(yè)都丟光了,只會做飯帶孩子了?!辈?,就連帶孩子,陳森也常常說她帶得不好。

“后悔了?”熊梓迦笑著看她一眼。

夏安搖搖頭,“后悔倒談不上,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生活,有得必有失吧?!?/p>

熊梓迦想了想,“當(dāng)初你為了陳森選擇回歸家庭,我就提了反對意見,到現(xiàn)在,我仍然堅持我的觀點,女人可以要愛情,但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,男人和孩子更不是生活的全部,女人總要給自己留一點獨立成長的空間。生活不是一帆風(fēng)順的,總要經(jīng)歷風(fēng)雨,一棵攀附著大樹的藤蔓在風(fēng)雨中是沒有戰(zhàn)斗力的,更何況,你又怎么肯定你的大樹永遠(yuǎn)屹立不倒呢?命運這這東西,只有你自己站穩(wěn)了腳跟才能經(jīng)得起它的玩笑,要風(fēng)得風(fēng),要雨得雨?!?/p>

夏安依稀記得,當(dāng)初她說要辭職當(dāng)全職主婦時,熊梓迦的確這么說過,只不過,那時候她對陳森給的愛情太有信心。

她嚅了嚅唇,“那時候,我已經(jīng)有楚楚了,總不能……”顧慮到女兒還在身邊,余下的話便說不出口。

“我知道那時你有你的無奈,而且每個人的人生觀不一樣,我只是把我的觀點說給你聽,但選擇,是你自己做,正如你自己說的,這是你選擇的生活,有得必有失,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婚姻生活,也有了我們可愛的楚楚?!毙荑麇纫呀?jīng)把楚楚的衣服擦干凈了,笑著捏了捏楚楚圓乎乎的臉,“從你的角度來說,楚楚是你最重要的收獲了!”

夏安也笑了,蹲下用干手帕墊在楚楚浸濕的衣服底下,以免涼到皮膚,仰頭問,“你呢?什么時候收獲?”

“哈!”熊梓迦笑,“我是不婚主義,這輩子不會結(jié)婚的!你就別跟我媽一樣試圖說服我了!不過我倒是還有一句話送你,你的選擇我不會干涉,但我會支持你每一個選擇,你想做的事,只要你愿意開始,任何時候都不算晚?!?/p>

夏安聽著,若有所思。

“走吧!”熊梓迦牽上了楚楚的手,“楚楚,咱們吃好吃的去咯!你想吃什么告訴干媽!”

楚楚卻悶悶地“嗯”了一聲,并沒有顯得有多雀躍。

回到包間以后沒多久便正式開餐了,杯光籌措,夏安忙著應(yīng)酬的同時,還得兼顧著楚楚吃飯,只是,楚楚似乎沒有什么胃口,夏安以為她吃蛋糕吃多了,便給她盛了一碗湯,好說歹說哄著她把湯喝了下去,楚楚喝完便懨懨的,說困了。

“可能是跳舞跳累了,我把她放沙發(fā)上睡會。”夏安抱起楚楚跟同學(xué)解釋了一番。

熊梓迦還貼心地讓服務(wù)員取了床毛毯來。

雖然安置好了楚楚,夏安卻一直不安心,不時回頭看看楚楚,怕她掉下來,怕她踢毛毯,當(dāng)***人,不就是這樣嗎?

不多時,夏安便覺得不對勁了,睡著的楚楚發(fā)出輕微的鼾聲,據(jù)她的經(jīng)驗,一旦楚楚打鼾,肯定就是扁桃體發(fā)炎。

她放下筷子奔過去一摸,果然,楚楚脖子耳后都十分燙手。

她立即把楚楚抱了起來,對熊梓迦道,“小熊,我得先走了,楚楚發(fā)燒了,我要送她去醫(yī)院!”

“我陪你一起去!”熊梓迦忙著把她的大包小包都收拾起來。

兩人匆匆忙忙告辭,并沒有注意到餐桌上另一人也離開了。

當(dāng)她倆疾步來到酒店,正準(zhǔn)備叫車時,一輛黑色的車停在她們面前,“上車吧,這個點車難叫,我送你們?nèi)??!?/p>

車?yán)锏娜司谷涣_嘉楠。

都是同學(xué),也無需在這個時候客氣,熊梓迦利落地打開車門,夏安想了想,也隨之上了車。

在車上的時候,夏安給陳森打了個電話,告訴他楚楚病了,讓他馬上來醫(yī)院和她匯合。

“怎么又病了?”陳森也是焦急的,“我馬上來。”

陳森說“又”也不是事出無因,楚楚體質(zhì)并不好,每一次流感來襲就沒有一次躲過的,幾乎每個月進(jìn)一次醫(yī)院,醫(yī)藥費對這個家庭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。

因是中午,又是周末,便給楚楚掛了兒科急診的號,滿滿一診室的人在等號。

給楚楚量了個體溫,已經(jīng)8°6了,夏安貼著楚楚滾燙的小臉,十分憂急,“怎么才一會兒就燒這么高了,跳完舞都還不明顯?!?/p>

熊梓迦只好安慰她,羅嘉楠卻不知從哪弄來一杯溫水,遞給她,“有小毛巾的話給孩子做做物理降溫吧。”

“謝謝。”夏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只看見他滿臉認(rèn)真。

她顧不得去想更多了,抱著楚楚,返身去包里找小毛巾,懷里的楚楚忽然動了起來。

“怎么了?楚楚?”夏安急問。

只見楚楚半夢半醒的,突然開始嘔吐,剛喝下去的湯、吃下去的巧克力,化作奇怪顏色濃稠的液體從她嘴里噴了出來,居然一大半都吐在了羅嘉楠的手上,以及他端著的一次性水杯里,空氣里散開食物發(fā)酵的氣味,羅嘉楠的手乃至整只袖子都已不堪入目。

“這……對不起對不起……”夏安連忙道歉。

“沒關(guān)系?!绷_嘉楠若無其事地收回手,“還是趕緊給孩子收拾一下吧,我自己去洗洗就好?!?/p>

楚楚胸前也是一片狼藉,兩眼泛紅,還起了淚花。

夏安于是和熊梓迦開始給楚楚換衣服、喂水漱口。

也沒有別的衣服,只好把楚楚的練功服穿上,再裹上夏安自己換下來的外套,羅嘉楠什么時候離開的她們也不知道,他再次回來時,居然用盆打了一盆溫水,“給孩子洗洗臉和手?!?/p>

“謝謝……”夏安試了試水溫,剛剛好,心里覺得羅嘉楠未免太細(xì)心了些。

待她把楚楚擦洗干凈后,羅嘉楠又端著水盆出去了,這一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,遲遲未歸,而夏安,終于等來了陳森。

彼時,熊梓迦拿著楚楚的臟衣服去洗手間清理了,抱著楚楚在排隊等號的只有夏安自己。

陳森進(jìn)來的時候,原本還是一副行色匆匆的焦急模樣,一眼看到夏安身上的新裙子臉色就陰沉下來,走到夏安身邊,把楚楚抱進(jìn)懷里,一言不發(fā)。

楚楚感覺到換了懷抱,只張了張眼,一看是爸爸,又疲倦地睡了。

“去哪里了?”陳森說著摸了摸楚楚額頭,觸手的滾燙讓他皺了皺眉。

“去……同學(xué)聚會?!毕陌仓惿跎睿杏X他這是生氣了,心里便有些忐忑,末了又小聲加了一句補充,“上次……不是跟你說過嗎?”

陳森的臉色頓時更加陰沉。

正好這時叫到楚楚的號,陳森便陰著臉抱著楚楚進(jìn)了醫(yī)生診室,夏安低著頭跟在他身后,神情郁郁。

恰好熊梓迦回來了,一看這架勢,拉著夏安輕聲問,“怎么?吵架了?”

夏安搖搖頭,從她手里把洗過的衣服接過來,“沒事,謝謝你,陳森來了,你先走吧?!?/p>

熊梓迦和陳森的關(guān)系,一向都不太好。

熊梓迦愛玩,還是不婚主義,活得張揚又肆意,這種人不是陳森所喜歡的,雖然并沒有禁止夏安和她來往,但卻不喜夏安受到她的影響,每每面對熊梓迦,都是一副敬而遠(yuǎn)之的樣子。

熊梓迦何等心高氣傲,為了好友,不至于跟陳森鬧翻,卻也不會讓自己處于別人的冷眼之內(nèi)。所以,夏安這么說了,熊梓迦也就沒再堅持留下來。

“那我走了,有事需要我的話給我打電話?!毙荑麇炔簧?,這情形不是吵架了才怪,但是夫妻之間的事,她去摻和,等同于添亂,她能做的,只是在夏安需要她的時候,義無反顧地給予支持。

整個看病取藥的過程,陳森都沒和夏安多說一句話,全程冷臉。

女兒發(fā)燒,夏安本就心存愧疚,便也小媳婦似的跑上跑下拿藥,最后跟在陳森后面出了醫(yī)院。

陳森是開車來的,車停在醫(yī)院停車場。

夏安身上挎著兩個包,提著一兜藥,蹬著高跟鞋的她要小跑才能趕上陳森的步伐。

眼看走到自己車邊了,陳森開門把楚楚放進(jìn)車?yán)铮陌布涌鞄撞较敫仙宪?,卻不慎踩在一顆小石子上。

“啊——”高跟鞋一崴,她摔倒在地,腳踝處的刺痛,讓她忍不住輕聲尖叫,與此同時,手里的藥、肩上的包都掉到了地上,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。

她咬著唇,朝陳森看過去,卻見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高跟鞋上。

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腳,只是這雙鞋,無處可藏。

“你說你是不是自找的?”

陳森快步走了過來,站在她面前,居高臨下的,即便夏安不抬頭看,也能感覺到陳森的怒氣,沉沉地壓下來。

“我說了不讓你去參加什么同學(xué)聚會你不聽!為了同學(xué)聚會!女兒發(fā)燒也不管了!聚會能比女兒還重要?”陳森本就壓抑著的怒火,在這一刻爆發(fā)了,劈頭蓋臉地沖著夏安發(fā)泄下來。

夏安腳疼,被陳森吼得腦子里嗡嗡直想,隱約記起多年前的校園里,和陳森看完電影回來,她撒嬌說走累了,陳森便背著她沿著月光下的林蔭小道,一直背到宿舍門口。她只記得,那一夜,月輝淙淙,整個世界溫暖而寧靜。也許,正是那一夜的月光,或者后來很多個夜晚的月光,給了她孤注一擲的勇氣,把她的一生毫不猶豫的交給了陳森。

只是,月光始終不曾變過,她期待的歲月靜好的時光,為何不是她設(shè)想的淙淙如輝呢?

她沒有抬頭看陳森,低著頭,心里被一團又酸又澀的東西堵得難受,堵著口氣回道,“女兒不是我一個人的?為什么你可以去釣魚?我不可以出來聚會?”

“你還有理了?為什么?你是在家專職帶孩子的,你問我為什么?我從早到晚累得爬不起來,好不容易有時間不加班去休閑一下,你還讓我?guī)『???/p>

陳森的怒火更大了,卻也一言戳中了夏安心中最敏感的地方。

是,他是賺錢的那一個,他是金主,如今她吃飯穿衣都要向他伸手,所以她沒有資格跟他說三道四,只是,他可知道,她每天在家里也累得腰酸背痛?而她,何曾跟他道過一聲累?

沒有再辯解,再吵下去除了彼此斗氣不會有結(jié)果,他們之間的爭吵,從來就沒有過輸贏的結(jié)果,她是說服不了陳森的。

結(jié)婚這幾年,她已經(jīng)明白,說服一個人,本就是世上最難的事。

但還是會難受,此刻心里那團酸澀的氣不斷膨脹,已經(jīng)堵得她喘不過氣來,眼淚忍不住開始一顆顆往下掉。

陳森也是生氣的,氣她不聽他的話,氣她只顧把自己收拾得花枝招展不顧女兒健康,也氣她虛榮,非穿這樣不適用的衣服鞋子,摔到了自己的腳。

可氣歸氣,她總是自己老婆,是自己疼愛的人。

把楚楚的藥和她的大包小包都扔進(jìn)車?yán)锖笈疬€沒消,看著她那雙鞋,便將氣撒在這罪魁禍?zhǔn)咨?,彎下腰,順手捋下了她的鞋子,轉(zhuǎn)身就扔進(jìn)垃圾箱里去了。

低頭掉眼淚的夏安聽見鞋子掉進(jìn)垃圾桶的聲音,心也跟著縮了一下,這么貴的鞋子……

陳森也沒說話,只將她抱了起來,卻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夏安傷了腳,他要抱她進(jìn)醫(yī)院檢查,但女兒睡著,將她一個人留在車?yán)镆膊环判摹?/p>

遲疑間,身邊響起一個聲音,“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?”

陳森側(cè)目,看見一個男人,手里提了一個飯盒,一身穿著非但得體,還很有含金量。

這個男人,他不認(rèn)識……

“我是夏安的同學(xué),今天一起聚會的。”羅嘉楠自我介紹。

陳森低頭看懷里的夏安,此刻才發(fā)現(xiàn)她紅著眼圈,眼角都是淚。

又哭……

當(dāng)***人了,還總是這么愛哭!

可是,心里到底軟了下來,郁結(jié)的那些怒火也消散了些。

夏安噘著的嘴稍稍收斂,畢竟委屈的樣子不能給外人看見,點了點頭,“是同學(xué),羅嘉楠?!?/p>

恰好這時,楚楚醒了過來,揉著眼睛,迷迷糊糊的叫媽媽。

陳森便問,“楚楚,媽媽腳傷了,爸爸要帶媽媽去看腳,你能自己走,陪媽媽一起去嗎?”

楚楚點了點頭,自己下車來。

陳森便禮貌地拒絕了羅嘉楠,“謝謝,羅先生,不麻煩你了?!?/p>

羅嘉楠笑笑,沒再堅持,看著這一家三口再度往醫(yī)院而去。被陳森橫抱在懷里的夏安,光裸的腳趾,在陽光下泛著淡淡光澤,白皙,而纖細(xì)。楚楚則抓著陳森的褲子,邁動著兩條細(xì)腿,急促跟著爸爸的步伐。

內(nèi)心里便有些失落。

他之前離開醫(yī)院本就是給楚楚和夏安買午飯的,因為楚楚中午基本沒吃什么,又生了病,喝點清淡的粥自是最好,買完回來,遠(yuǎn)遠(yuǎn)便看見夏安摔一跤,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,就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,正好聽見陳森對她發(fā)脾氣。

所以,傳說中愛極了夏安的陳森,就是這么對她的?

不過,他又有什么立場管閑事?

他苦笑,低頭看了看手里提著的飯盒,順手扔進(jìn)了垃圾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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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遇說:

暫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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