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節(jié)將至,四處都有了過年的氣氛,若是從前,陳森和夏安已經(jīng)在規(guī)劃回老家過年的事了,通常是兩家輪著來,今年去你老家,明年就去我老家,而今年應是輪到回夏安家了,但是,兩個人誰也沒提。
夏安忙于年前最后一波熱銷的發(fā)貨,還有不到十天,快遞就要停運,這一批預訂款的大貨剛剛才運到,存在倉庫里,明天開始發(fā)出去。她也有考慮過回老家的事,但是一想到和陳森商量她就開始頭疼,他們倆,似乎真的不能好好說話了,于是她把這個念頭放在一邊,索性先專心把工作做好。
那天晚上,她和平常一樣帶著楚楚入睡,到了后半夜,她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,迷迷蒙蒙地去接,甚至沒看是哪里來電,只聽手機里傳來急呼,“老板,倉庫著火了!”
“什么?”睡意正濃的她,一時沒反應過來。
“倉庫著火了!我們的貨大概保不住了!”
她這才徹底驚醒,聽明白是倉庫保管員的聲音后夏安如雷轟頂,立即在睡衣上批了件羽絨服就跑了出去,出門口了,才意識到自己沒穿鞋,但是門已關,她慌亂之下鑰匙也沒帶,返回去拼命拍門,把陳森給拍醒了。其實陳森早就醒了,最近睡眠一直不好,在她手機鈴響的時候,盡管隔了堵墻,他也被鬧醒了,聽得她匆匆忙忙出去,他也跟著起了,再聽得她敲門,他便給打開了。
夏安也沒做解釋,穿上鞋再次往外奔,陳森愣了一愣,她已經(jīng)乘電梯下去了,他皺了皺眉,還是搭下一趟電梯跟了下去。
她在外面等車,寒風中睡褲配羽絨服,十分焦急地不停看手機。
他追過去問,“怎么了?”
“倉庫失火了?!彪m然已經(jīng)跟陳森到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地步,但在這樣的寒風里,在無助的慌亂中,夏安還是實話實說了。
陳森點點頭,“叫到車了?”
夏安搖搖頭。
“我送你去吧?!标惿D身去開車。
夏安搭陳森的車到倉庫所在地之后,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消防車早已來到,火勢也控制住了,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煙味,和大火被消防撲滅后的水霧氣,那些被燒得焦黑的斷垣殘壁都在告訴圍觀者剛才經(jīng)歷了什么,分明這一整排的房子都曾被火災肆虐,夏安的倉庫就是在其中。
電線老化、低矮平房、倉庫密集、易燃……
夏安從旁人的議論里聽著些零碎的詞句,腦子里一片混亂,只回蕩著三個字:怎么辦?怎么辦?
損失慘重的不止她一人,因為低廉的租金,許多商家都把倉庫選在這里,春節(jié)前的這一場大火,濃煙里哭聲一片。
夏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,她差點奔進廢墟里去找她的貨,這一大批貨剛剛才從工廠運過來,她甚至只付了定金,還沒付尾款,就在這場大火里化為灰燼。
“你進去連一個布頭都找不到!”這是陳森死命拉著她在她耳邊吼著的話。
她算是被吼醒了,是啊,一個布頭都沒了,大火燒毀的不僅僅是衣服,還有她的心血,她新店幾個月以來積累的信譽,當然,更是人民幣……
而后,她便被陳森塞進了車里,帶回了家。那個晚上,陳森抱了她一夜,在她耳邊說,“別怕,安安,你還有我……”
混亂中,夏安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,短暫地忘記了她和陳森之間的磕磕絆絆,靜靜在他懷里,和他一起徹夜未眠,她想著她的事業(yè),他想著他的投資,這么長時間投資挫敗的陰霾里,難得升起淡淡的歡喜,如果這一場大火能讓夏安回歸他的懷抱,回歸平凡,他覺得這真是一件焉知禍福的事。
但,夏安不可能在他懷里躲藏一輩子,該面對的總要面對,哪怕她想龜縮逃避都不行,第二天,電話消息轟炸般響著找她,所有人都等著她去解決問題。
老板,幾千個訂單等著發(fā)貨怎么辦?
老板,有個倉庫保管昨晚被燒傷了怎么辦?
老板,顧客催單怎么辦?
老板,老板……
夏安只覺得腦袋里嗡嗡直響,快被這兩個字給逼瘋了。怎么辦?她能怎么辦?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羅嘉楠,可她還欠著人家貨款的尾款呢,現(xiàn)在有什么臉再去求人?
消息擴散得很快,她的電話還沒撥出去,熊梓迦卻打電話來了,“安安,你怎樣?”
她還能怎樣?只能強打精神,“我沒事。”
熊梓迦舒了口氣,頗多自責,“對不起,安安,我的責任,當初選倉庫應該更謹慎些?!?/p>
怎么能怪熊梓迦?她沙啞著嗓音,“別傻了,小熊,如果沒有你,我連走出創(chuàng)業(yè)的第一步都難,何談人生價值?只能說我運氣不好?!?/p>
陳森在一旁聽了,心中了然,果然是熊梓迦帶壞了夏安,難怪他覺得夏安越來越像熊梓迦。再一細想,夏安的變化就是從熊梓迦帶著她參加同學聚會并認識羅嘉楠開始的,他暗暗冷哼,熊梓迦這個禍水,當初他不喜夏安跟她來往果真是對的!只是自己當初為什么不更加堅定一些!
熊梓迦雖然心中愧疚,但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,“安安,不要急,這一遭虧損是必然的,但是誰創(chuàng)業(yè)沒有挫折呢?”
“我知道?!毕陌惨灰刮疵?,思慮過度,頭如同套著緊箍咒般疼,“這么多人等著我,我總要想辦法的?!?/p>
“你怎么打算?”熊梓迦在那端關切地問。
想到那幾千個訂單夏安心里邊焦慮不安,“我不知道……道歉?延遲發(fā)貨?”
“道歉是肯定有必要的,但是延遲發(fā)貨,至少一個月內(nèi)是發(fā)不出去了,我問過羅嘉楠,他們工廠已經(jīng)停止接訂單,馬上就要放假了,至少要過了十五才正式開工運轉?!?/p>
這正是夏安起初想給羅嘉楠打電話談的事情,熊梓迦給了她答案,既然要放假了,那她的打算也就落空了,片刻之間,一個晚上猶豫不決的事情瞬間有了決斷,她呼了口氣,“也好,我有打算了?,F(xiàn)在就去公司?!?/p>
她在群里通知所有員工馬上開會,而后換了衣服,叫上楚楚,準備帶著孩子一起去公司。她已經(jīng)習慣這樣了,每一次加班,楚楚都在她身邊,很多次,楚楚都是在辦公室沙發(fā)上就睡著了,她給抱著回來,現(xiàn)今楚楚放了寒假,她更是寸步不離地帶著女兒。
“楚楚就別去了吧,我今天休息在家看著她?!标惿鋈徽f。
夏安這才想起,今天是周末,不過,陳森肯帶孩子,倒是破天荒頭一遭了,她沒心情再去糾結,點了點頭,獨自出去了。
其實昨晚想了一夜,做了各種打算和假設,現(xiàn)在她果斷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。
公司會議室里,夏安一改在家中時的焦慮,坐在會議桌首席,纖薄的脊背挺得筆直,好似挺得越是硬朗,越是多了幾分勇氣。
她環(huán)視一圈,公司客服、售后、倉庫、運營等員工已到齊,當然,除了昨晚被燒傷的保管員,大家看著她的眼睛里,全是不亞于她的焦慮。
她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來,她不知道是不是比哭還難看,但這么多人看著她,她不能先亂了陣腳,而后故作輕松地吐了口氣,開始說話,“好了,我知道大家都很著急。我們工作室自開始創(chuàng)業(yè)至今,時間不長,但在座的諸位卻和我一樣,曾為它廢寢忘食、日夜奮戰(zhàn),我們看著它從一顆小小的嫩芽,以極快的速度生長、開花、結果,這過程,我們無往不利,所向披靡,可是,世界上沒有哪一件事是永遠一帆風順的,就像天空不可能永遠晴朗無云一樣。我很感謝今天坐在這里的每一個你們,陪我一起面對我們遇到的第一個困難,也許跨過這個困難,我們需要付出一些代價,但請你們相信我,相信工作室,一如你們當初來到夏安工作室,對夏安的成長充滿信心時一樣?!?/p>
夏安頓了頓,見大家都等著下文,便繼續(xù)道,“這次大火,連塊布頭都沒給我們留下,工廠面臨春節(jié)放假,已停止接訂單,補貨已無可能,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顧客說明實情并道歉,告訴顧客,這批貨要年后才能出來,愿意等的顧客我們給優(yōu)惠券折扣,并贈送禮品,不愿意等的,直接辦理退款?!?/p>
員工們都沒出聲,心里卻默默算著一筆賬,幾千個訂單,滿滿一倉庫衣服,這次損失對于他們這樣才起步幾個月的電商工作室來說,可真算是巨大了。
沒有人說話,會議室里靜得落針可聞,夏安又道,“離春節(jié)放假十來天,這段時間又要辛苦大家了,會后就請大家回到崗位,各司其職,一個小時后,先將微博和店鋪主頁的道歉信給我看,然后再開始全面的解釋及退款工作,拜托大家一定要對顧客負責,確保通知到每一個顧客。有沒有問題?”
“沒有!”
員工們的士氣并沒有因為這一場大火而徹底打消,回答夏安的問話時還算得上斗志昂揚,夏安心里稍稍安穩(wěn),其實,只要有了方向,不管結果如何,都不會太慌張,不是嗎?
員工這邊的事情交代清楚了,剩下的事,就該她這個當老板一力挑起來了,迫在眉睫的,至少有三件:第一,去醫(yī)院看望慰問受傷員工,并且承擔員工全部的醫(yī)藥費。這是最容易的一件了,散會后夏安就叫了另一個員工陪她一起去了醫(yī)院。
第二,是員工這個月的工資,以及年終獎,這是不能拖欠的;
第三,付給羅嘉楠的貨款尾款。這是最大的一筆開銷,這一批大貨是連年后的銷售量都預算在里面的,貨款得上七位數(shù)。原本計算著年前這一波貨銷售出去,員工工資和和尾款都不成問題,但這火災一出,訂單一退,賬面上的錢就不夠了,但是她也不怕,因為她做好了賣房子的打算,而且事不宜遲,她一定得在春節(jié)前把房子給賣掉。
所以,在公司的事情一一安排好之后,她便急急忙忙去了房產(chǎn)中介。
剛到,她手機就響了——熊梓迦。
“你在哪?羅嘉楠過來了!我們在你公司呢!”
“我……”自我防護的本能,夏安沒有說自己準備賣房子,只篤定地道,“你跟羅嘉楠說,年前我會把貨款給他的?!?/p>
熊梓迦暗嘆,也有些生氣,“這個話我是帶不到的,你自己跟他說,他就在我旁邊,我把手機給他?!?/p>
于是,手機里傳來羅嘉楠低沉的聲音,“喂?夏安?你在哪?”
“對不起,羅嘉楠,我現(xiàn)在忙著善后呢,那個貨款尾款,我晚點給你,年前一定給。”她急匆匆道。
羅嘉楠默了片刻,“現(xiàn)在不方便說話嗎?”
“不是……”夏安道,“只是忙著而已,你也知道,工作室剛剛遭遇了大火,很多事情等著我……”她看著面前等著她講完的中介銷售。
羅嘉楠便沒有再說什么,“那好,祝你一切順利,有什么我們能幫你的,聯(lián)系我們不要客氣。”
“好!謝謝!”夏安掛斷了電話,便急急與中介銷售溝通起來。
另一端,熊梓迦搖頭,“這個夏安!又把自己藏起來了!真是改不了的頑疾!一旦不好了,就把自己包裹起來,生怕別人看見她的窘迫!她最糟糕的時候我們見得還少嗎?”
羅嘉楠默然,不予置評。
“她要給你付貨款,但她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彈盡糧絕了,哪里來的錢?”她皺著眉,靈光一閃,“完了,她一定會去賣房子!這時候賣房子可虧大了,過了這個春節(jié),房價有一波大漲!”
熊梓迦見他還是不說話,不禁瞟了他一眼,“喂,說句話啊,你不會真惦記著你的貨款吧?”
羅嘉楠這才淡淡一笑,“怎么會?只不過正如你說的,夏安這個人,又固執(zhí),又好面子,在她沒有到走投無路的時候,不愿意欠下任何人情債,更不愿意被人同情?!毖矍案‖F(xiàn)出多年前校園里公主般的女孩自信的笑容,聲音里仿佛嵌入了時間般恍惚,“她那么驕傲的一個人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熊梓迦嘆息,“這么久了,我也就到了現(xiàn)在才知道她這幾年過得不太好,也是憋屈到底兒了才愿意跟我說,現(xiàn)在好不容易事業(yè)起步,從頭活一遍,又遇到這挫折,我也是心疼她?!?/p>
“她會走過去的!我們看著她好好地走吧!上車!”兩人已經(jīng)出了夏安公司,羅嘉楠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。
“去哪兒???”
羅嘉楠大步走在前頭,“陶奇請我們吃飯?。 ?/p>
一聽陶奇的名字,熊梓迦就變了臉,“我不去!”
羅嘉楠回頭笑,“喲,還有你不敢赴的約???難道你還怕了陶奇?”
“我怕他?”熊梓迦一臉天大笑話的表情,“我會怕他?我怕他臉大啊!”
“那還等什么?吃飯地點我選,宰陶奇一頓狠的,也算有仇報仇了!”羅嘉楠暗笑。
熊梓迦歪頭一想,“也對!”
“那還等什么???走?。 ?/p>
熊梓迦麻溜踩著高跟鞋跟著羅嘉楠走了。
熊梓迦選的餐廳,紅燒先到,已經(jīng)在里面候著了,羅嘉楠和熊梓迦進包間的時候,紅燒瞇著眼笑著,一個勁兒伸長了脖子往他倆身后瞧,見再沒人來,使勁沖羅嘉楠擠吧著小眼睛。
羅嘉楠被他擠吧得忍無可忍,“眼睛怎么了?”
紅燒眨巴了兩下,“眼……眼睛疼……”何止眼睛疼,還心疼吶老板!聽見人家出事千里迢迢飛來,結果連面都沒見上!沒見過比你更慫的老板了!
“對不起對不起,來遲了來遲了……”正擠吧著,陶奇風風火火地來了,“不好意思,大家久等了。”
熊梓迦斜睨著他,“不,你來早了!你應該兩個小時以后來就剛剛好!”
言下之意就是只需要他來買單咯?陶奇欠欠地笑,“不,我來得正好,我不來,誰來伺候女王大人您御膳?誰幫您蝦去殼雞去骨魚去刺西瓜去皮火龍果去籽?誰做你永不過期永久保修強壯有力的堅實臂膀?”
“嗯,誰給你洗衣做飯刷碗拖地?”羅嘉楠從容補刀。
陶奇瞪他一眼,“你懂什么?你會嗎?會嗎?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懂得勞動的樂趣!”
紅燒笑了,“都能千里迢迢扛著布快遞員業(yè)務員一肩挑的老板,怎么會不懂得勞動的樂趣?”
三個男人懟來懟去,熊梓迦卻一直看著手機,沒什么心情。
“怎么了?”陶奇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。
熊梓迦嘆了聲,“不知道夏安怎么樣了,也沒發(fā)信息給我?!?/p>
“夏安怎么了?”陶奇還一無所知。
“你都不看新聞的?。咳思伊_嘉楠都千里迢迢地過來了!你還啥都不知道!”熊梓迦白了他一眼,把事情跟他說了。
羅嘉楠擺擺手,“不用太擔心她,沒到最壞的時候,我們一路走來,誰不是跌跌撞撞坎坎坷坷?她已經(jīng)夠順了,現(xiàn)在遇到的難處不過是錢,套一句大俗話,能用錢解決的事從來都是小事?!?/p>
“……”熊梓迦瞥了他一眼,“土豪從來都是這么囂張的嗎?你有錢固然站著講話不腰疼,夏安現(xiàn)在要賣房子!”
“那你說怎么辦?我現(xiàn)在跟她說暫時不要付我貨款她會同意嗎?我倒是想過去把她房子買下來再還給她,事后她會感激我還是覺得欠我太多?現(xiàn)在不是她剛剛起步的時候,那時候她每接受我們一點幫助都還忐忐忑忑的,手上一有錢忙不迭地就還了!現(xiàn)在,只要她還有退路就不會輕易求助于人!放心吧,房子沒了還可以再買,夏安,是個有韌性的女人,有韌性的人,彎得下去,也彈得回來!”
熊梓迦皺了皺眉,“我跟她那么多年朋友,還沒你了解她嗎?我只是擔心而已……”
正說著,紅燒又在那擠眉弄眼。
“干什么呢?眼睛疼自己麻溜去買眼藥水!”羅嘉楠呵斥。
“夏……夏安……”紅燒指著羅嘉楠身后的門口。
眾人回頭,果然看見夏安站在門口,燈光下,雙目隱隱淚光。
“哎!夏安,你怎么來了?”熊梓迦驚喜之下,趕緊把夏安拉進座位里坐下。
“我叫她來的!”陶奇舉手。
熊梓迦覺得短腿奇這事兒辦得還不賴,所以沒懟他,只關切地看著夏安,看見夏安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痕,頓時心疼了,“你看你,哭什么哭呀,不是還有我們嗎?多大的事?剛才羅老板還說了,只要能用錢解決的事都是小事!你不好意思欠羅嘉楠的,還不好意思欠我的嗎?差多少,我拿給你!”
夏安紅著眼眶微笑,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,看見一張張真誠的臉,雖然三個男人沒說話,但臉上的表情和熊梓迦是一模一樣的,好像都在說:對我,還有我們呢……
夏安搖搖頭,“我沒有覺得難,真的,我就是覺得感動,剛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。這半年的經(jīng)歷,比我前29年都豐富,相信我,不管成功還是失敗,我收獲得比失去的多。女人三十,可以說活到現(xiàn)在我才覺得自己這三十年沒白過,歡笑、眼淚、奮斗、艱難、喜悅、成功、失敗……人生百味,不一一經(jīng)歷怎么叫完整?而我完整的人生里有你們,是我最大的幸運。有兩個字我曾經(jīng)說過多次,今天我還是要說,謝謝。謝謝你們?yōu)槲宜龅囊磺?,以前的我就不贅訴了,我夏安記在心里,永不忘記,今天要謝的,是你們對我不離不棄的關愛,以及毫無保留的信任。小熊,我知道你對我有多好,你說過的,你吃飯我就絕不會喝粥,可是,小熊,我也想要有自己買飯吃的能力,然后讓我有機會可以給你吃我鍋里的飯,這不是你希望的嗎?獨立強大自信堅韌的夏安你會喜歡對不對?”
熊梓迦被她說得眼眶發(fā)紅,抱著她用力點頭。
“還有羅嘉楠,謝謝你對我的了解,謝謝你信任我的韌性,是,這次的事沒有那么難,以后的路,我還會有磕磕絆絆,但是有你們在我身后,我就有無懼無畏的勇氣,我不會辜負你們所有人的期望和心血,努力做最好的夏安?!?/p>
羅嘉楠沒有說話,只用溫和而欣賞的眼神看著她,微笑頷首。
“陶奇,還有你?!毕陌参⑿?,“在陪著我一起二度成長的朋友里,你是最辛苦的,雖然你從來不說,但我知道,進度趕得那么緊,你用了多少通宵幫我剪視頻修照片,以后,可能要麻煩你的時候還很多,希望你不要嫌棄我?!?/p>
陶奇咧嘴一笑,露出雪白的牙齒,笑容在燈光發(fā)光,“怎么會?你是美熊的姐妹,就是我的姐妹??!”
夏安噗嗤一笑,“怎么是美熊了?不是胖熊了嗎?”
“他敢!”熊梓迦揚起了下巴。
“是是是,他不敢,你最厲害!”夏安捏了捏熊梓迦的臉。
紅燒一雙瞇瞇眼紅紅的,眨巴眨巴,“我呢我呢?沒我什么事兒嗎?”
“怎么會沒有你?”夏安笑道,“我的布料,一次次要重染,打板反反復復修改,你們老板啊就是發(fā)號施令,具體都是你在幫我的,你看看你,幫了我這半年,人都瘦了一圈呢!”
紅燒眼一瞇,滿足地樂了,可轉念一想,不行啊,得給老板爭取加分啊,馬上又使勁睜大瞇瞇眼,鄭重其事地說,“不是不是!我們老板才是最辛苦的!你不知道,他給你改設計稿有多認真,把公司所有事都推給我了!還親自下廠看樣看大貨……”
羅嘉楠“嘖”了一聲,“多嘴!”
“知道知道,我都知道!”夏安叫來服務員開酒,“所以,相信我,我已經(jīng)都處理好了,我的確是要賣房子,這房子也很好賣,估計幾天就有回音,可不要替我覺得可惜,我也不是不把你們當朋友,拒絕你們的幫助,正是因為珍視你們這樣的朋友才不輕易浪費你們這幾條求助熱線,放心,以后還有我找你們的時候呢,俗話說,救急不救窮,沒有理由我自己坐享著兩套房子,卻跟你們說我沒錢了,請你們幫幫我,這不地道是不?而且我相信以后我有能力買更好的房子,年底了,咱們今天好好聚一聚,然后休假,新的一年,祝我開年大吉吧!新年新氣象!”
都是意氣相投的創(chuàng)業(yè)人,被她說得熱血沸騰,這頓飯意外地吃得很開心。原本應該是最郁悶的夏安,大概是因為這高度緊張的半年終于結束,反而輕松了,盡管這結束的方式很不盡人意,但還能怎樣呢?從頭再來吧!所以,夏安倒是喝得最暢快的一個,陪著她一起的還有熊梓迦和羅嘉楠,陶奇和紅燒見這三人如此有興致,自覺地沒有端杯,這酒后保駕護航的任務還得靠他們呢!
喝著喝著,熊梓迦便不知不覺喝得多了,散席的時候,走路都有點晃。陶奇趕緊扶住,回頭道,“我?guī)е茸吡?,紅燒,你老板和夏安交給你了??!”
“沒問題!你小心著點!”紅燒忙道。
“嗯!放心!”陶奇駕著熊梓迦離開了餐廳,一直把她送到了家。
他的鑰匙在遭熊梓迦逐出家門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被沒收了,指紋他早試過,也被熊梓迦取消了,抓著熊梓迦的手指把門按開的。進去一開燈,一時雪亮刺眼,熊梓迦皺了皺眉,似乎有些清明,四周看看,再看到陶奇,眉頭皺得更緊了,用力將她一推,“你怎么又來了?又忘了什么東西?陶奇你還要臉嗎?”
說完,自己卻重心不穩(wěn),一下跌倒在沙發(fā)上,她順勢躺了下去。
陶奇走到她身邊蹲下,凝視她酒意熏染的雙眼,鼻息間溢出的濃濃酒意讓空氣里都彌漫著陳釀的味道,吸入一口,便不由自主沉醉。情不自禁伸手輕撫她臉頰,將她鬢邊幾縷散亂的長發(fā)攏至耳后,鬼使神差用他自己都陌生的溫柔語氣說,“嗯,我還落了件很重要的東西沒帶走。”
“什么呀?”躺下來的熊梓迦覺得舒服不少,只是耳朵邊癢癢的討厭,甩了甩腦袋躲避著。
陶奇頓了頓,目光膠著在她眼睛里,“你啊?!?/p>
熊梓迦卻明顯已喝到腦袋死機,點了點頭,“哦,那你自己去找吧,找到就拿走,不要再來了!”
“……”好不容易說出口的話,卻是在這樣一個不合時宜的時機,下一次她清醒的時候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還敢說,于是握住熊梓迦肩膀搖了搖,眼見她星眼微睜眼神有些聚焦,忙道,“小熊!小熊!你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?我是誰?”
熊梓迦看著他,目光迷離地笑。
“胖熊!”他氣得大喊一聲。
熊梓迦火了,混沌中心里還是有一點清明和記憶的,順手一巴掌拍在陶奇頭上,“還叫胖熊?”說了不叫的!
陶奇被打得腦袋里嗡嗡的,抓住她的手,另一只手扒開她的眼皮,不讓她就這樣又睡,“好好好,美熊,你對夏安都這么掏心掏肺的好,你不是一個冷漠的人啊,為什么對家人這么冷淡呢?”
“家人……”熊梓迦混混沌沌地呢喃,“家人……老師……別問了……我沒有爸爸……”
“……”怎么又扯到老師了?“小熊,小熊?”
撐著眼皮也沒用了,她睡著了……
陶奇暗暗嘆息,握著熊梓迦的手,良久,低頭緩緩在她手背上印下他的唇。
這晚陶奇沒有回去,把熟睡的熊梓迦抱回臥室后自己抱了被子睡他原本的房間,卻發(fā)現(xiàn)只剩個光禿禿的床墊,于是轉至沙發(fā)。被角掃過茶幾,將熊梓迦的包帶落到地,包里零零碎碎的女生用品滾了出來,包括熊梓迦的小化妝鏡、口紅等。
陶奇蹲下幫她撿東西,拾起口紅時卻突發(fā)奇想,對著小鏡子,在自己臉上描了一個紅唇印……
夏安則是由紅燒送回去的,和羅嘉楠一起,三人同車。
羅嘉楠還好,微醺的狀態(tài),但夏安的情形卻和熊梓迦差不多,走路都需要人扶了。
紅燒見此情形發(fā)了愁,搖著夏安問,好在夏安雖然醉了,這個問題還是能回答得了的,然后睜眼往外一看,確實是到地兒了,擺擺手,“我沒事,我自己能走……”
說著打開車門,可腳剛邁出去,身體便東倒西歪軟下去,所幸趴在了車門上,才沒有摔倒在地。
紅燒一看,這怎么行,趕緊下車將人扶住,回頭跟羅嘉楠擠眉弄眼,示意老板這個時候不表現(xiàn)什么時候表現(xiàn)。
羅嘉楠一臉“你腦子有坑”的表情,“你送她回家吧?!?/p>
紅燒眨巴眨巴了眼,似乎明白了什么,搖頭嘆息,扶著夏安走了。
夏安還知道按電梯呢!
進電梯后,一邊按一邊嘀咕,“沒事兒!不用你送!你看!我還行吧?”
紅燒無語望天,“好好,你行你行?!?/p>
夏安嘿嘿一笑,靠在電梯壁上,慢慢闔上了眼,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一邊歪,紅燒只好趕緊又扶住。
電梯一響,到了。門開,夏安卻迷迷糊糊閉著眼睛沒有感覺,紅燒扶著她喊,“夏安!夏安!咱們到了???”
卻在剛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,看見電梯門口出現(xiàn)的陳森的臉,走廊不亮的燈光下,陰沉得可怕。
紅燒還是第一次和陳森這樣近距離的相對,下意識便覺冷了冷,暗道難怪老板不肯上來……
四目相對下,電梯門緩緩地合,紅燒這才反應過來,用力按住,“哎哎”直叫。
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,紅燒趕緊把夏安往陳森懷里推,“陳森,夏安工作室出事了,心情有點不好,所以喝了點,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啊!”
陳森順手摟住夏安,懷里只覺得抱了一大壇酒,酒味直沖,陰沉的臉卻沒有半分轉晴的跡象。
“那個……我就先走了??!”紅燒陪笑陪得眼睛瞇成一條縫,按了電梯。
電梯門關上后,他才收起笑容,吐了吐舌頭,“這混蛋男人,擺臉色給誰看呢?如果不是為了夏安好過些,誰會陪笑給你看!”
而電梯外,陳森卻依舊陰著臉把夏安弄回了家。說是去解決公司問題的,卻一去不回,好歹她也是他老婆,他在家里也是擔心的,這么大晚上的,他已經(jīng)開門出來看了幾次了,卻原來是喝酒去了!還是和這些人喝!紅燒他怎么不知道?羅嘉楠的狗腿子??!心情不好?心情不好不跟他這個正牌老公傾訴?去跟外面的野男人喝酒?
陳森心里被熊熊燃燒的怒火焚燒著,可這股卻沒有發(fā)泄的地方,罪魁禍首人事不省,他就是此刻把她撕碎了她都沒反應,他能怎樣?
滿腔憤怒把她扔床上,她嘴里還在念叨著:“小熊……相信我……我不會讓你失望的……我會成為……一個不需要男人……獨立自主的女人……我……我不會再做老公孩子的奴隸……我……我要讓……陳森……見鬼去……吧……”
“……”這是胡言亂語還是酒后吐真言?明顯,陳森更相信后者。熊梓迦,你個不知檢點的女人,要把我老婆教得跟你一樣嗎?還有羅嘉楠,都是些什么混蛋玩意兒!
盯著橫陳在床的夏安,強烈的占有欲突然高漲,陳森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,這個夜晚,結束在他一個人的迷亂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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